能夠縱橫樂壇這麼多年,是因為憶蓮之獨特,在中文樂壇之中十分罕見,她是香港商業洪流中樂壇少數地位極高的一位真正Artist。西方慣稱歌手或者樂隊作Artist,與畫家、舞蹈家、雕塑家,屬同一等級,流行音樂可以是藝術,流行歌手自然可以是藝術家。 憶蓮如果好端端堅守在〈愛情I don't know〉的階段,固然不會有甚麼大成就,但是穩穩當當,絕無問題,可是憶蓮忽然像一陣颶風一樣,捲入了成熟型態的漩渦之中,每一張唱片,以為是最高峰還不是最高峰。憶蓮勇於創新,這是她聰明的地方,她當時就明白不可能當一世的Young Idol。 由後新力至後華納,憶蓮來了又走了,其音樂作品竟然可以弄到這種地步,令人嘆為觀止,這個時期的憶蓮歌唱技巧極高,而又例必歌曲內容世外味道得來雅俗共賞。 只要你聽過大部份西洋唱片,甚至中文唱片,你就會明白為什麼憶蓮會如此獨特、標青。 憶蓮絕對是八十年代香港最具獨特風格的歌手之一,然而,DJ身份出身的她,最初卻以東洋味濃郁的青春歌曲掛帥,很自然吸引了一撮青少年少女。以當時的樂壇形勢以及憶蓮當時的聲線而論,她實在沒有理由不唱這些歌曲。 〈愛情I don't know〉是以一個日本少女形象招徠,就真正的她卻完全不那麼一回事。所以一兩年之後,憶蓮變得比較感性激情,使她刻意改變歌路,唱出像〈放縱〉、〈激情〉、〈滴汗〉及一系列〈都市觸覺〉。一躍成為可與葉蒨文平起平坐的女歌手。 對於成功轉型,憶蓮曾道:『我一向的性格其實頗為隱藏......』後來,她忽然又變成了『華語唱片歌手』,首炮〈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〉紅遍港台,對於廣東歌曲則漸行漸遠(因為一直受制於同一間唱片公司的葉蒨文,其後她毅然轉投華星,可惜發展不如她意,唯有......)。以一個歌手的星運而言,她居然沒有在歌壇上受脅於任何一方。超然物外,是一流藝人。 『人的際遇就是這樣,永遠都不會是直線的,每當走到某一點時,就需要轉彎。』 憶蓮屢作轉變,出於情理之內,由此可見憶蓮可塑性與能力之高。 SL 前塵 一九八二年,憶蓮陪同學參加商台試音節目『第一次』獲錄取,並成為商業二台兼職廣播員及唱片騎師(DJ),花名611(由當時的俞琤命名,主要原因是她認為憶蓮這個名字與商台的朝氣形象不太相符。),那一年的憶蓮只得十五歲,唸著中四。 一年之後,憶蓮轉為全職DJ。同年,憶蓮作出了事業上的一個重大決策:簽約新力唱片有限公司。 『DJ的工作沒有甚麼不好,我亦樂於繼續下去,雖然我是一個害羞的人,但我喜歡音樂,而且小小的Studio帶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。』 不過,這個有天賦唱歌的人,未有立時推出唱片,反而在八四年,另外和永高電影公司簽下三部片約, 首部電影即飾演一名女扒手,正是和張國榮合演的『龍鳳智多星』。在這一年,憶蓮參與演出的計有:客串港台劇集『左鄰右里』,與林姍姍、陳慧嫻、李麗芯、鮑翠薇合演青春歌劇『初戀五重奏』,以及主持港台電視部節目『青春道上』。 然而,雖說出任這一類節目與她的唱歌事業無關痛癢,卻有助於提升憶蓮的知名度,在一九八五年推出首張大碟的同時,她在音樂節目『新地任你點』擔任其中一項環節,專門報導日本藝能界消息。 不斷曝光,使她擁有大量的擁躉。這一年,憶蓮也成為香港電台電視部之兼職女藝員。 毫無疑問,憶蓮是一個從DJ轉型為歌手而取得大成功的藝人,或可以說,香港歷來最成功的DJ歌手。 這一點,自然是不用懷疑的,因為自此以後,她不斷在唱,作品之豐盛,香港所有DJ歌手加起來的唱片,都不夠她多。 SL 激情 初出道的憶蓮在當時的樂壇,屬於可愛型的一類女性,她不但眼小小,身型也肥肥地(林敏聰與許願語)。憶蓮的首二張唱片的風格,十分受唱片公司的影響,沒有甚麼自己的意見。直至第三張〈憶蓮〉,憶蓮才可以有自己比較多的意念重新包裝自己,內外兼修,包括歌曲在內,擺脫了當時日本青春少女偶像派的框框,邁向了比較成熟的音樂路向(照憶蓮自己所言;是不羈形象)。 從此刻起,瞬間綻放光芒的憶蓮不時創造各種造型與音樂風格(那是憶蓮的努力與本身投射的價值),具體而看來總是特別強烈,宜一口氣聽完這段時期的專輯,才能領略其又女人、又感性、又深藏、又堅強、又成熟又不失莊嚴之妙處,而每一段又令人聽了心矌神怡。這本來就與憶蓮自己的個性吻合,詮釋人前,隨意揮洒的智慧,堪稱真情流露。 對於選歌一環,憶蓮曾作過註解:大概來說,每張唱片都會有一種想法,有一種主題,視她那階段的心情而定,至於想說些甚麼,它不單是她自己想說的,有些是作詞人的話,也有些是聽眾朋友心裡想說的話。 自〈激情〉開始,憶蓮就要求專業。『或者,我一直堅持的音樂理想,看來似有一點兒戇居,但我知道這當中有很多人都會appreciate,我對音樂的一份誠意,我也感覺到我的歌迷是有留意的。』 憶蓮當然也有唱其他語言的天賦能力,如華語、日語、英語,由於其歌曲流行度高,一樣受到廣大群眾的歡迎,到了後來,唱華語歌曲的鋒頭,甚至凌駕廣東歌曲之上(憶蓮在這方面的成功,其實和她小時候生活在一個中國音樂濃郁的環境裡有關,像紹興戲、京戲、中國民歌民謠以及影響她深遠的華語歌曲,因此,即使後來憶蓮以全新的編曲手法演繹這類經典作品,仍然很有獨特的中國風味,維妙維肖),之所以追究這一段經過,是因為當年這段經過,在若干年後,足以影響了一位樂壇巨星的一生,然而,環境雖然可以造就,但努力絕不可以忽視。 據悉,憶蓮是香港歌手之中,灌錄一張唱片佔用錄音室時間最長者。 SL 自製空間 直至今天,憶蓮的唱片(連EP、Remix、演唱會、新曲+精選在內),超過三十張,論數量,論份量,香港樂壇之中,能和她相比的,不能算多。 憶蓮唱歌的技巧非常高(像張國榮),尤以花腔(即假聲)特別出色,演繹一些爆炸性及收放度特大的歌曲,更凸顯其個人長處。(當年,對憶蓮格外欣賞的甄妮,甚至大膽放話:『自憶蓮之後,本港樂壇沒出現過一個像樣的歌手。』不過,這件事,包括梅艷芳公開認為香港樂壇唯有憶蓮可以成為她的接班人,至今對憶蓮而言是極大的榮幸。) 歌曲的創造方面,〈灰色〉是香港第一首節奏強勁的舞曲並成功的帶入主流音樂裡,名曰〈一分鐘都市、一分鐘戀愛〉,憶蓮唱來完全是黑人音樂節拍的型態,而唱〈激情〉、〈滴汗〉的方式,用的則是一種感性演繹。至於〈瘋了〉表達的是香港這個大都會的緊張生活節奏,無比的壓力讓一個個在迷途中掙扎的人變得瘋狂,算是一種反思。 憶蓮在樂壇路途中表現的新觀念,突破了香港女歌手的清規戒律,將藝術與流行徹底結合,反傳統 、反規範、反束縛,自己得到了滿足,樂壇得到了肯定。 一九八九年,陳百強為無線拍了『感情寫真』音樂特輯,憶蓮因緣附會,成了特輯中一位嘉賓人物(一共有九位嘉賓),兩人的特質,正是比較情緒化(憶蓮語),與生俱來,但對音樂都無所顧忌,不以為錯,應做就做。『唱歌時最好是把技巧忘掉,然後將整個人投入旋律裡,把你整個身體融入裡面。』 憶蓮之成功,此乃一大因素。 然而,憶蓮曾在某段時間一度萌生退意,而這一念頭產生卻是與她的自信心不足有關。這一段日子正是她在〈灰色〉出盡鋒頭當兒,在一年一度的頒獎禮上,她突然覺得自己太肥,歌藝太差,憑甚麼跟阿倫、阿梅、張國榮等巨星同台?她以前做DJ,後來被賞識做歌手,一直渾渾噩噩,根本不知唱歌是甚麼,那晚她不斷問自己,為什麼她不好好改進歌藝,好好keep fit,用最好一面示人? 她用了三年時間,把體重從高峰期的一百二十八磅,減至一百零七、八磅,其實她可以更瘦,但太瘦的話體力會應付不來。憶蓮在這一段時間,曾經自卑,但幸好她想過就算了,所以憶蓮始終是一個努力的實力唱將。(一九九零年至九一年之間,憶蓮總共得到九白金及一張金唱片的驕人成果。) SL 回來愛的身邊 二零零三年憶蓮首次與『港樂』在香港紅墈體育館上演,與會者還有倫永亮,一場的演出全線爆滿。 憶蓮〈港樂〉上演之時,恰好是梅艷芳去後不久,香港樂壇遭逢近年來第二度鉅變之際,慘痛憂慮,交相煎熬,自然對眼前香港碩果僅存的實力派藝人大為珍惜,演出之日,座上客以成年人和知識份子居多,每欣賞完一首必熱烈鼓掌。 這是令人驚奇現像,數以千計的現場觀眾,大家心悅誠服地鼓掌,對一個歌手表示的敬意,極為罕見。而且這情形與現時新一代少男少女偶像歌手或團體不同,這些fans所展現的熱情,是一種崇拜、迷戀式的熱情,而對憶蓮的衷心佩服,是成年人與知識份子深思熟慮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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